河轮中的卖艺与小吃

时间: 2024-09-17 19:41:46 |   作者: 3拉链头

  温州温瑞塘河，开凿于东晋，30多公里长（约70华里），素交说“七铺河路”。塘河水域弯弯曲曲，犹如少女脖子的珍珠项链。塘河为温瑞平原增添了妩媚与俊美！

  温瑞塘河两岸村镇相连，人丁昌盛，商贾聚集。为歌其俊美、富贵，宋时温州知州杨蟠曾在《咏永嘉》诗中云：“一片富贵海上头，历来唤作小杭州。水如棋局分街陌，山似屏帷绕画楼。”明清时，两岸集市鼓起，运送繁忙，但载人运货仍是靠力划桨的“河厢”（木船），若瑞安抵温州城，约需七八个小时，吃力又耗时。据载至清光绪三十二年（1906），先贤项湘藻、项崧兄弟两从上海购入“永瑞”号小火轮后，温瑞塘河才敞开了通河轮的帷幕。

  “汽笛声声晓色寒，黑烟一缕向空盘。永宁门外莲桥畔，又有河轮到瑞安。”此词为清末戏剧家洪炳文所填的《永嘉竹技词·河轮到瑞安》，词中生动描绘了当年温瑞塘河轮繁忙往复温（州）瑞（安）之间的情形。

  我记住第一次坐上温瑞塘河轮船是在十六岁（1956年）那年。初夏的一天，天空晴朗，我随乘客从瑞安城东门码头进入河轮。河轮后边拖着六七支厢船，每节之间由缆绳衔接，犹如一条长龙游弋在明澈的河上，很壮丽。

  进轮船舱，见坐椅依窗分左右两排，若乘客多，船舱傍边则暂时增设一排长凳为座位。我在靠窗的右面长椅上挑一个方位坐定。一声汽笛“呜！——”，发动机旋既响起“嗒嗒嗒……”一连串震慑河水的噪声，并从烟囱中喷出一缕缕乌黑的烟雾。河轮发动后，稍感有一点推进力影响，使乘客冷不防身体前后倾动一下。待乘客站定后，河轮便往温州方向一路平稳行进。

  途中，轮船舱内可热烈哩！卖小吃的叫卖声、卖艺的奏乐声与演唱声、乘客的欢笑声，声声交错，格外喧哗，船舱便成了水上的“大戏院”。从瑞安东门至温州小南门，河轮靠岸（站头）沿途有：东门、九里、莘塍、塘下、河口塘、帆游、梧埏、小南门等埠头，每个埠头都有乘客上下。行进至莘塍时，就有卖唱演员与卖家园名小吃的小贩夹在乘客中挤进河轮中。随后，船舱中的提篮卖小吃的小贩，首先宣布赋有家园味的叫卖声。

  比方买莘塍五香干的，还边卖边唱歌谣：“五香干，莘塍五香干……过大街穿冷巷，手提篮儿走得忙，逢人开口笑，热忱又大方……我的五香干，人人都喜爱，原汁又原味，祖传好手法……”这一吆喝声当即引诱了我，我从口袋掏出了五分钱，买下十多块五香干。五香干那浓郁的香味直往我鼻孔扑来，我情不自禁地夸道：“好香哇！”这莘塍五香干，一粒粒半寸巨细，薄薄的焦黄色彩，傍边还印有个阴文“莘”字。放在嘴里一嚼，有一种细韧、回味鲜美的口感。

  吃了甘旨的莘塍五香干之后，我又品尝了瑞安传统名糕点“李大同双炊糕”。这双炊糕，我为之拍手称好：皎白细致柔软，甜香可口，赋有弹性。怪不得瑞籍台胞孙竺先生回乡省亲时品尝了之后，诗兴盎然，挥毫写下：“大兴祖业再开花，同是炊糕此最佳。茶点香茗酬贵客，食甜不厌到君家。”河轮中小吃品种繁多，除上述莘塍五香干、李大同双炊糕之外，还有卖槐豆芽、橄榄、口香糖、瓜子、茴香豆、油卵、灯盏糕……

  河轮中，叫卖小吃声往后，“卖演员家”纷繁“登台”扮演。有民间各种曲艺，如打花鼓、弹琵琶、唱鼓词、唱道情、讲书、拉二胡等。还有江湖术士卖跌打伤药。坐在我对面左排坐椅上一位年逾四十开外的妇女，身上背花鼓，一手执小锣，一手执鼓槌，忽然冲击小花鼓与小锣，“咚咚咚锵，咚咚咚锵；咚咚咚锵咚锵咚锵锵锵”，接着她唱起《四季调》花鼓：“春有百草青（哎）萋萋，夏有荷花伴藕池，秋有秋菊迎霜开哪，冬有腊梅伴雪飞。咚咚咚锵咚锵咚锵锵锵。”此落彼起。

  花鼓打好后，还有一对夫妻，手拿长筒与竹板，对唱了“莲花落”（又称“道情”）。男唱“三月春风暖烘烘”，尾字刚落，女即接腔和道“哩哩啦啦，腊梅花”。随后，瞎子阿彬拉一曲高雅的《三潭印月》二胡；琴声一落，平阳腔演员就开讲《唐伯虎点秋香》的故事。因为平阳腔讲得有板有眼，生动诙谐，乘客听得捧腹大笑！最终，词师老周伯唱了《高机与吴三春》“麦饼赠银”一小段，叙述主角吴三春私自为未婚夫高机在麦饼给他赠银，乘客“啧啧”地连声点赞吴三春对高机海誓山盟般的爱情。

  家园的名小吃，为同乡带来了“食福”，家园的曲艺为同乡带来了“乡愁”。二者在当年塘河的河轮上凸显出来，当今仍成为永不消逝的怀旧怀念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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